Tanbifever

这一章严重超字、写得有点琐碎，但浮生这个名字的主旨就是人世间的形形色色。

《浮生》91

《老九门》同人【张启山x狗五，All五，副八】

 

 

“四哥，我腿也折了！”狗五满脸委屈地朝来人伸出胳膊，似乎在等他抱自己起来。腰疼是真的，腿折了其实是骗人的，但他就是要故意这么说。

来人正是陈皮阿四，他的手下已经把土坑围了一圈，看到狗五的惨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皮啧了一声，朝着一旁的手下人吩咐道：“去把五爷捞起来！”

“不要他们，四哥你来捞我！他们笨手笨脚的，技术不行…”

陈皮的伙计朝陈皮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捞个人有什么技术！”陈皮骂骂咧咧，还是自己跳下来去捞狗五。

“可是我受伤了嘛，全身疼的要命。”狗五见他真的下来，脸色好了许多。此刻能在这里遇到陈皮，简直是最幸运的事。这九门里就下地而言，除了张启山和二月红，排下来就是陈皮最厉害。

陈皮蹲下身把他拉起来，但狗五真的全身无力，整个人重重地往下坠。

“你站好！晃悠什么？”陈皮皱着眉，只能抱住他的腰把他拎起来。

“我都说了我腰和腿都折了，根本没法站。”狗五也不顾周围一群陈皮的伙计围观，直接抱住了陈皮的脖子，“四哥你背我嘛！”

陈皮对他的亲呢有些无措，特别是自己的手下还都在旁边，自然觉得有点失面子，忍不住低声斥责他：“你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撒什么娇！”

还不等狗五继续撒娇，一旁陈皮的伙计笑道：“四爷，您就把五爷背上吧，反正我们也受不了被他折腾，还是您辛苦一下！”

说着，一群人笑着一哄而散，似乎都不愿意去背狗五。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敢跟陈皮撒娇的就这么一个，原因是陈皮就吃他这一套。换了另外一个人，谁也没有这个本事。

“臭小子！”陈皮扬手想要打他，狗五趁机拉住他的胳膊，自己朝他背上爬去。

“你还真不客气啊！”陈皮嘴里数落，自己却很老实地半蹲下来，将狗五背到了背后。

“跟四哥客气啥？您是我亲四哥！”狗五嘴甜地多叫了两声，见周围伙计都已经分散开去探查情况，就偷偷在陈皮侧脸上亲了一下。

陈皮用余光瞥他一眼，见他朝自己嬉笑，什么也没说，从土坑中跳了上去。

“四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狗五美滋滋地扒着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下地，不然还能干嘛？”陈皮不屑地回答，但其实避开了狗五的疑问。

狗五知道他不会说，也不想多问惹他生气，于是只是哦了一声。

看刚才陈皮与黑哥之间的互动，他直觉黑哥应该是卖了情报给陈皮，或者说他们俩其实是合作关系。虽然狗五并不清楚这种合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他们俩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此刻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他只想赶紧出去，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

“倒是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陈皮反而质问起他来。

“我来救张大佛爷的夫人，结果人家都逃出去了，就剩我被螃蟹抓来了。”狗五叹了口气，“还好遇到四哥，不然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怎么，你跟张启山的女人还有一腿？”陈皮皱着眉回头看他，“不然你救她干嘛？”

“四哥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比得了张大佛爷，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狗五大笑。

陈皮沉吟了片刻，疑惑地问：“不对，该不是张启山看上你了？”

“哎呦！您净瞎说！”狗五连忙矢口否认，“佛爷跟夫人恩爱得很，哪里看得上我一个毛头小子？”他知道陈皮跟张启山之间矛盾很多，他是绝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关系的。

陈皮知道他是掩饰，哼了一声，不再逼问。

“四哥你们这是要下地去还是要出去？”狗五突然想起，陈皮他们这会儿不知道是要进还是要出，自己该不会又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出去，该挖的东西都挖完了，没啥破玩意，白跑一趟。”陈皮有些后悔似的抱怨了几句。

“四哥，那你愿意捡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回家吗？”狗五突然靠在他肩膀上，用有些撒娇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说。他觉得眼前是个绝好的机会，能够借助这次的事很自然地从张启山眼前消失。那次爆炸能造成自己已死的假象，只要能让张启山找不到自己，就好像自己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一般，他就可以彻底从张启山面前消失了。只是这么一来，他暂时也无法再见小九和二爷，但为了让张启山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他觉得这样的躲避是必要的。

“怎么？你连家都不敢回了？”陈皮好笑地撇了撇嘴。

“我家又没别人，多寂寞啊，当然是去四哥那儿好，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还有四哥陪我玩。”

陈皮因为身犯重罪，只能住在山里。他有一所宽敞但不高级的宅院，就是以前山里人自己搭建的那种农民房，后来被陈皮稍微收拾规整过而已。狗五以前也去玩过几回，作为自己隐藏的场所，再适合不过了。更何况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陈皮阿四，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到陈皮那边去找他了。

“哼！老子哪有空陪你耍？”陈皮虽然语气不屑，唇边却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弧度。他一直希望狗五留在自己身边，但他却一直没有勉强过狗五，因为他觉得这个小家伙自由自在的时候才最可爱。根据以往的经验，自己若是勉强他，八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他也是最能让狗五由着性子胡闹的人之一。

“嘻嘻，回去四哥抓螃蟹给我吃吧！要那种肥得后屁股爆开的！”狗五放松了心情，肚子也饿了起来，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瞎几把扯淡，这季节哪有螃蟹后屁股爆开的，过俩月再说！”

“好呀，那我在四哥家里等！”

 

 

 

张启山醒来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他的高烧一直不退，解九直接把他送到了省里的医院。张启山背上的炸伤之前只潦草处理就从北平奔了回来，所以有化脓的现象。医生给他做了表皮手术，又给他打了抗生素，这才把高烧压了下去。

尹新月一刻不停地在病床边照顾，自己也累倒在床边，最后医生干脆在张启山床边又安了一张病床，让她也留在医院治疗。

张启山一醒过来，就急着到处找狗五。解九来跟他报告过，解家和霍家的人已经把那地方搜遍了，可是并没找到狗五的踪迹。

张日山此时也已经赶回长沙，来到病床前探视。张启山顾不得大家都已经伤病一身，硬是要张日山带人进山去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就连他自己心底也有个声音在说，那样的爆炸下，狗五是不可能活着了。

张启山的人进山做了一次彻底清理，不光是清光了古楼和那下面的古墓，也清理了黄老板剩余的势力，将那山寨连根拔起。

黄老板的尸体是没找到，但从山洞里残留的碎衣服和装备来看，他应该已经被大蟒吞了。

解素卿和小星是被霍仙姑救上来的。他们俩在洞窟里被黑哥敲晕不久后醒来，那时候已经不见狗五和尹新月的踪迹。他们跑到狗五偷窥黄老板的那个洞口时，黄老板的队伍早就被蟒群冲散，死的死逃的逃。齐铁嘴则是在那混乱的场面中被张启山悄悄带了出去，所以解素卿他们也并没有遇到齐铁嘴。在她跟小星一筹莫展之际，霍仙姑的队伍突然下到那个大厅里，这才把他们救了。

齐铁嘴上来后也直接住了院，毕竟他在下面呆的最久，没有补给还被人追杀，身心俱疲。

张日山回来后去看了他几次，他一直没醒，张日山也只能先去搜查狗五的踪迹，好给张启山一个交代。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管几波人下去，始终都没能带回狗五的消息。张启山身体恢复后，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可就连尹新月都看得出，他变了。他比以前更加工作狂，更加暴躁，更加不可捉摸。

尹新月不止一次半夜起来看到张启山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房间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三个月时间过去，尹新月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狗五为什么来救自己，狗五身上的香味，狗五给她的巧克力，狗五与张启山对视时的深情，一个聪明的女人是有敏感的嗅觉的，虽然她一开始真的觉得解素卿与狗五真是般配极了，可是直到见到狗五面对张启山时的表现，她才明白了一切。

当时张启山一手背着她，一手拉着狗五，她什么都看到了，当时没觉得什么，可从张启山一次次派人下去搜索，一次次在夜里惊醒，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每当看到张启山半夜突然从床上坐起，她的心就被撕裂一次。但令她自己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憎恨狗五的感觉。也许是狗五一路上都在救助自己，也许是他真的还挺可爱，让人升不起什么嫌恶的念头，再或许，看到张启山如此痛苦令她怜惜。

尹新月是个憋不住什么心事的人，在张启山折磨自己也折磨她的午夜梦回越来越严重之后，她下定了决心。

“你喜欢五爷吧？”尹新月单刀直入，她其实并不觉得张启山喜欢别人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当初是她追的张启山，张启山虽然对她很好，但并没有吐露过自己喜欢她之类的话。

张启山回头看向坐在床另一侧的妻子，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新月……抱歉，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我怕……”

“怕什么？伤害我？”尹新月交抱着胳膊，淡淡地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不如……”虽然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张启山还是愿意尊重尹新月的意愿，就像他之前想好的那样，无论花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获得她的原谅。

“我有了。”尹新月打断他，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说出离婚这两个字之前，她放下了杀手锏。

张启山惊愕地瞪着他，实在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出这个爆炸性的事实。

“反正他也不在了，咱们还是可以继续过咱们的日子。”尹新月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生气或激动的感觉，这让张启山反而更难受。

张启山扶住自己的额头，有些痛苦地低声说：“有些事，变了就回不去了。”

这句话绝不是一个好的答案，尹新月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设想：“现在多方势力都在跟你周旋，我觉得这里也不太适合养胎，我想回北平去，在那边能让我安心生下孩子，也能不给你添乱。”

张启山抚了把脸，点头答应。的确，尹新月是他的软肋，他要面对的敌人已经逐渐出现到明面上来了，尹新月在自己身边会很危险。

“至于我离开之后你愿意找谁陪你，我不管，反正我看不着，你也不用告诉我。但是等我回来，我还是你张启山的正妻，那些小狐狸精都得给老娘靠边站。”尹新月说完，自己关上床头灯，背对着他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

张启山愕然地看着她这一串发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了一下，俯身在尹新月头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尹新月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承认自己这样纵容张启山是心太软了，可是见他那么痛苦，的确不是自己的意愿。张启山毕竟还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没有骗她也没有闹她，其实这已经比很多男人要强得多了。

只是她唯一挂心的是，就算自己给张启山解开了心结，狗五依然下落不明，张启山的期盼也许只能落空。她又想起解素卿，不禁感叹，那个姑娘那么优秀，结果也只是在单恋一个注定不会让她幸福的人而已。

尹新月很快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北平，走之前她递给张启山一封信，嘱咐他：“你要是真能把五爷找回来，这封信你交给他，你自己不许看啊！”

张启山收下后，放进办公室的抽屉锁了起来。

张启山派亲兵送尹新月回北平，尹新月一到家，尹老爷子简直喜极而泣。虽然之前也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可此刻真的见到许久不见的掌上明珠，自然还是喜不自禁。

一听说女儿是回来养胎的，尹老爷子连忙吩咐手底下人去张罗住处，采办各种应用之物。

尹新月叫他打停，问道：“你多久没去见小妈了？”

尹老爷子一愣，反问道：“哪个小妈？”

“你还有几个没带回来啊？我走了才几年，你又祸害多少人？”

“这孩子！说的什么混话！”尹老爷子老脸一红，被女儿揪到痛处，自然尴尬。

一旁尹新月的弟弟伸手笑道：“我举报，老爹最近看上个唱戏的小娘子。”

“滚滚滚！”尹老爷子朝着儿子一甩袖子，“跟你姐睁眼说瞎话！”

尹新月翻了个白眼，有钱有势的男人大多都是这副德行，她这个弟弟也没好到哪去。

“你们帮我收拾收拾，我要住到玉萍那边去，那边清净，我不想有人烦我。”

“可你现在有身子，没人照顾不行啊！”尹老爷子恨不得把女儿捧在手心里，“你要实在想去那边，就叫你三姨娘陪你吧，她手脚利索，会照顾人。”

“说了别叫你那些小老婆烦我！小妈比她们能干多了，我不需要别人伺候。”

好说歹说，尹老爷子总算同意了女儿的要求，又浩浩荡荡开了几辆车把尹新月的生活用品都送到了郊外的一所宅子去。

扣开门扉，一个衣着素净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尹大小姐。

“小妈，我来住一阵子。”尹新月也不多解释，叫人把自己的行李搬进了屋。

“你爹没来吗？”男子朝门口张望了片刻，但除了一些搬东西的下人，再没有别人了。

“他不好意思来，不过你放心，我住在这儿，他肯定会来的。”尹新月拉起男子的手，朝院子里走去。男子伸出胳膊的时候，衣袖缩上去一些，能看到他胳膊上露出大片的烧伤痕迹，触目惊心。他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伤痕，不想被人看到。

“你怎么想着到我这来住了？”男子进屋端了茶盘出来，在院子里花架下摆上。

这是一所独立的四合院，院子里种满了各式花草果树，这已经是入夏的时节，很多树上新结了瓜果，看起来十分惹喜。

尹新月在茶桌边坐下，叹了口气，“有些事想跟你聊聊，你也知道家里的婆姨们嘴碎，只有你这里才能说点心里话。”

男子笑了笑，给她倒了杯茶，“看样子，你这是有感情上的烦心事了？”

“你也是男的嘛，我就想问问，男人喜欢男人是咋回事？”

搬家的下人都已经走了，此刻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所以尹新月问得肆无忌惮。

尹新月从小就喜欢来这边，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爹众多情人中最特殊的一个，也是最让她信赖的一个。这个人手上的伤，是为了救她和她爹所受，所以她爹才花钱买了这个院子，把一个男人养在这里。

玉萍是他的艺名，以前也是个草台班子里的大青衣，唱戏的时候被他爹看中，后来就从了他爹。毕竟这年头赚钱不易，有客人愿意帮他赎身，他也乐得轻松。出来卖艺也不过是混碗饭吃，玉萍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靠唱戏爬到顶端的人，所以选择了安逸的生活。尹新月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不受世俗待见的小妈，但是后来有一次玉萍舍身救了她和她爹，她才觉得男人之间原来也有真感情。

男子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苦涩，秀眉微蹙，“其实也没什么，跟男女之间并无区别。”

尹新月叹了一声，她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庸人自扰，但不问一句，又总觉得不甘心。

“小妈，我真的好难受，我喜欢的男人，终归不喜欢我…”尹新月到了此刻，才有些委屈的感觉，这些话就算说给张启山听，也无法改变什么，所以她也不想再增加张启山的心理负担。

玉萍笑了笑，递给她一个削好的梨，他一直跟尹老爷子那些姨太太一样，非常宠爱尹新月。毕竟他很清楚，做了人家养的婊子，自己就要懂得分寸。这辈子只能像和尚一样一个人过下去，他也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儿女了。

他劝道：“他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喜欢他不就好了。”

“小妈，只有你懂我…”尹新月叹了口气，狠狠咬了一口梨，她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不管张启山心里怎么想，反正她喜欢张启山，她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我爹好几年没来看你了吧？你不恨他？”

“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还有什么好恨的…只有感恩戴德而已…”

“我爹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尹新月很佩服他，一直谨守本分住在这一方小院里，像个与世隔绝的修行僧人一样。

“我能嫁给你爹才是我的福气。”玉萍摸着左手上的伤疤，淡淡地笑着。

 

这也不过是浮生中的一抹烟火气而已。

 

BY：Tanbifever

2020-1-20